今天周六，我在家宅了一整天。除了老妈因为眼神不好，叫我帮她穿针引线，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度过的。下午躺下睡觉时，阳光还很明亮，睡梦里隐约听见微信的提示音，但没有力气睁眼。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，屋子里也很暗，一种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。好在今天是周六，如果是星期天，我可能会忧伤到第二天早晨。
为了缓解情绪，我想找点事做。书桌上的书翻了又放下，《北方有棵树》买了两年还没看完。想和老婆聊聊天，她在给小女儿喂奶；大女儿正沉迷学习机，对我置若罔闻；微信群里也没人回应我——你们都在干嘛？甚至连孔网上随便逛逛，都提不起买书的兴趣。算了，还是写点东西吧，突然有种落魄文艺青年的感觉。
上次写日记，还是毕业的时候。一转眼，已经快十一年了。有时候想写点什么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，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说起。这篇也是写了删、删了写，草稿箱里总是有一篇“未完待续”。也许过了那段时间就再也不想续了，所以这次要一次写完。现在大家好像都忙着发朋友圈、发微博，很少有人写这么长的东西了，我也是。但今天突然回忆起童年的一些事，让我觉得有必要写一篇。
其实，我早就该和小时候说再见了。只是，我一直固执地觉得自己还没长大。
可是，当三十四岁快到来；当我无论如何都和十几岁没有关系；当我低头看到妈妈藏不住的白发；当我发现广场上玩游戏的都是我女儿这个年纪的孩子时，我想，我该和我的小时候说再见了。
不过，还是有些舍不得。
小时候，因为父母三班倒，我一直住在姥姥家。很多事情记得模糊，只能靠大人说起时才隐约想起来。比如，我和表弟用钥匙在墙上挖出大大小小的洞；晚上喜欢和姥姥一起睡；骑着笤帚在炕上跑，大声对姥姥说：“姥姥，我长大了要给你买好多好吃的！”然后回头看到姥姥慈爱的笑容；别人送了我一只小兔子，我不小心让它跑了，姥姥和爸爸满地找兔子；还有每天躺进被窝后一定要起身尿尿的习惯，现在想起来也很莫名。姥姥几年前去世，那位慈爱的老人，再也见不到了。
上幼儿园时，我在水泥厂自办的幼儿园读书，园长是小舅妈。第一天我哭着不让妈妈走，第二天、第三天依旧哭。到了第四天，才慢慢和小朋友们熟悉起来。
我小学上学时，因为父母三班倒所以没人接送，每天都是自己走路去学校。对于几岁的我来说，这条上学的路异常漫长而曲折。我要先走过泥泞的田埂，再穿过满是大货车呼啸而过的厂区公路，然后翻过陶冲矿铁路——一条窄窄的铁路，据说是日本人当年建的，对于铁路迷来说少有的珍宝。
因为路途复杂，每一天都是一次小小的探险。路上，我总能找到乐趣：摘一把野花，拈几根小草；看到河边，忍不住跑过去摸几条小鱼；偶尔爬上学校后山，去挖野菜——菜蕨菜、竹笋，都成了我的宝贝。有一次，我爬上老师后山的菜地，不小心踩坏了几棵整齐排列的蔬菜，低头一看，泥土和残叶被踩得稀巴烂，我心里既害怕又好笑，暗自祈祷老师不要发现。
记得小学一年级报道的第一天，学校门口拴着一只山羊，我满是好奇。刚到校门，我就蹲下捡起地上的一颗羊屎蛋蛋，捏了捏，立刻被那股浓烈的臭味熏得忍不住扔掉。接着，我又被山羊胡子吸引，忍不住伸手去拽，山羊痛得“咩咩”叫了几声，把我吓得连退几步，差点摔倒在铁路边。带我报道的爷爷看到我笨拙的样子，都忍不住笑了半天，然后才把我抱起来拍了拍灰。
每天的上学路，就像一场小小的冒险。田埂的泥土、河里的水花、后山的野菜、校门口那只调皮的山羊，每一步都让我兴奋，每一次好奇和淘气，都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小探险家。那条路，远得让人气喘吁吁，却也装满了整个童年的奇妙和欢笑。
再后来，妈妈带我到厦门继续上小学，于是有了更多的小伙伴。课间是我们最疯狂的时候。我记得有一次，我一只手握拳高高举起，在一排教室前疯狂奔跑，还边跑边喊：“我们胜利啦！我们胜利啦！……”当时居然还生出一种自豪感和责任感。周围小朋友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，我却自以为他们是在崇拜我。现在想来，一个小孩子，在大家都在游戏的时候，一个人举着拳头跑来跑去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——真是幼稚又好笑。但当时那份认真，我到现在都记得。也许这就是小孩吧，虽然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玩具，却依然快乐而心安理得。
我们班有五十多人，教室不大，于是很挤。坐下后弯腰都很困难。老师安排学习好的和学习不好的同桌，而且小时候基本都是男生和男生同桌。因为小孩长得快，经常调座位。换了几位同桌后，我的新同桌是一个很胖、学习不好又贪玩的男孩。他靠墙的位置，我在过道那边。和他同桌唯一的好处是空间变大了，因为他一挤进去，我的地方就被撑开了，于是我后面的课桌总是倾斜的，呵呵！这位胖同桌很调皮，所以我们教室的玻璃被他打破了一个又一个。后来经常能看到他爸爸来教室量窗户尺寸，我们当时都纳闷他怎么这么熟练，后来才知道他家是开玻璃店的，于是我们对他那有恃无恐的行为，也就多了几分理解。
随着时间流逝，我小学毕业，上了初中、高中、大学，一天天长大，但傻得可爱的行为越来越少。十八岁以后，别人问我多大，我就开始说周岁。仿佛从那一刻起，我真的离开了孩子的世界。
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童年很简单、平凡，没什么好回忆的。可当我写下这些时，才发现小时候的生活其实丰富而有趣，那些小小的事依然温暖。哪怕很微不足道，我也一直记得。
无论如何，我都要和小时候告别了。但属于我的童年、我的趣事，我会一直记得。
再见了，小时候。
